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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7-25 00:07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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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巴蜀人 于 2013-7-26 23:44 编辑
1985年8月下旬,高考早已经放榜,我收到了人民大学哲学系的录取通知书。
宴请的酒席已经摆过,转户口等手续已经办完,甚至,父亲都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些全国粮票。
不过,还未到开学时间,我自然得帮着家里干活。
下旬某一天,我一早便把背心搭在荷叶上,赤着脚,光着背,穿着大裤衩——彼时乡下夏日没条件讲究,大裤衩既外穿,也是内裤——在村后自家的藕地里摸藕。
摸藕有技术,什么样的叶子下面才长藕,一般人是不知道的,但于我而言,一看就知该从何处入手。不过,摸藕最大的问题是,时间长了,手指生疼,而且污泥浸染指甲后,指甲颜色会黑很久,怎么打肥皂用洗衣粉,都洗不掉,多少天后才能恢复本色。
所以,种藕之苦,即便乡下,许多人也不愿意种。
我正光着背,弯腰躲在大荷叶下费力地摸藕时,听闻田边有人叫唤。
直起腰,抬头一看,是我堂婶喊我,堂婶边上站着我同班俩同学,陈同学和蒋同学。
陈蒋两同学1985年考的都是外语类,他俩分别被北京外国语学院和广州外国语学院录取了,陈的高考分数比我还高,彼时都在中学做口语强化训练。
我见他们,自然高兴,顺手抹掉手上的污泥,跨上田埂,问他们怎么有空跑我家来了。
陈蒋两同学说,是学校蒋校长让他们来我家,请我去学校给86届文科班的师弟妹们“传经送宝”,讲讲学习和高考经验的。
蒋校长彼时是前黄中学副校长,我上初一时他便是副校长。
我跟同学说,我哪有什么经验啊,除了下苦功,也就瞎猫碰到个死老鼠而已。
但陈蒋俩哥们不依不饶,不停催促我。
我在河边洗脚洗手时,还在不停地推脱。
待我洗干净手脚,同学便不由分说,把背心给我套上,推着我回到村里,跟我祖父母说了句,我们走啦,便把我摁上陈同学的自行车后座,径自往学校而去。
全然不顾我还光着脚板穿的是大裤衩!
无奈之下,我光着脚跟着同学走进校园——光脚彼时不稀罕,不过,不是下雨天光脚进校园的还是比较少见的,像我这样拿到了人民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人光脚进学校,还穿一大裤衩,更是罕见。
不过,我的师长倒不会因为我这身打扮批评我,师长们大多都是本乡本土的,早已经见多不怪了。蒋校长批评我的是另一个问题,他说,刚考上大学,让你来给下一届讲讲,你就摆架子了,推三阻四的,这么快就忘本了?
我赶紧报告说,忘本是万万不敢的,考上大学,除了下死功夫,全是碰运气,也没什么可讲的,不敢来讲,怕误人子弟。我这话绝对不是推脱,而是由衷之言。
像我这般脑袋不灵光的家伙,除了不怕苦,知道笨鸟先飞,肯下功夫,也实在没啥了——多年后我同班顾同学——他如今也是武进名师,跟我聊起,说当年我奶奶跟他父母说我高中时复习之苦,蚊子太多,把双脚放在瓮头里以防蚊子,摇着扇子读书——也算是一个侧面例证了。其实这也夸张了。我当时听闻后,哈哈一笑,跟顾同学说,古有凿壁偷光囊萤夜读之美谈,今有朱学东双脚入瓮防蚊苦读之传奇了。自然,这是玩笑。不过,我们当年读书还真是下了苦功夫的。
蒋校长不管我如何辩白,反正来了,就得进教室去讲,陈同学他们都已传过经送过宝了。
我硬着头皮进了教室,就我这一身打扮,全无神圣庄严气象,一点不像刚中举的人,86的一些同学也相熟,看我这副行头,忍俊不禁。
我站在讲台上,满是慌张。面对人多的场合,我向来怯阵,如今仍是。但箭在弦上,只得磕磕巴巴地跟师弟妹们讲述了自己的努力,以及学习的方法,尤其是历史——我可是当年江苏省单科最高分。
好不容易讲完,已是满头大汗。
中午蒋校长在食堂请我们几个同学吃饭,也有86的同学,一位同学跟我说,朱学东,你肩膀和背上的泥巴还没洗掉呢!
2009年前黄中学70周年校庆,我给已经退休了的蒋校长敬酒,蒋校长笑着跟满桌我的师长回忆当年我去给86的师弟妹们介绍经验,蒋校长还在开玩笑批评我“摆架子”。
今年高考正酣时,我在北京组了一个酒局,十来个人,大多是我中学同班同届和前后届校友。陈同学也在座。
聊及正在进行的高考,回忆当年我们高考时的故事,大家各有感慨。一位86届的师弟,也是我人民大学师弟,如今也在重要岗位任职,端起酒杯对着我,跟大家说,我要好好敬朱学东一杯,当年他光着脚穿着大裤衩背心,身上沾着泥巴给我们讲如何复习和参加高考,讲的内容是不是给我帮助,我记不得了,不过,就他那形象,大大鼓励了我们同学,大家都说,像朱学东那样满身都是泥巴的土包子都能考上人民大学,我们驽一驽,也许也行了,我就是被朱学东激励,最后意外考上人大的!
嗯,这不就是一出土包子的励志故事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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